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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9章 你搞歧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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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來郵件的人不是別人, 正是汪偉。

他無意間發現每半年去一趟山區看望孩子的微聽雪私下入住的酒店 ,因為酒店便宜,所以想辦法打聽到了對方的入住樓層, 除了在同一層訂間房外,還訂了家正對面的民宿。

他本來是要偷拍這位至今未婚的大花“夜間活動”的, 當見到她帶小女孩回房間時,還有些失望。誰知,沒過多久, 微聽雪就出了酒店。

再然後,一個中年人進了房間,兩道人影在房間裏待了好一會兒,才記得拉上窗簾。

這幾分鐘時間,已經足夠汪偉拍下不少照片, 並確定他們的行徑了。

人的良心很奇怪, 有時一個原本善良的人, 可以為了利益無惡不作,摒棄一切人性。有時, 一個眼裏只有錢的人, 又會在作惡時, 奇怪地產生那麽一絲不忍心。

汪偉雖然是匿名, 但他的郵件已經清楚表明了自己的身份。

“這是原件, 我交給你了,現在我盤裏已經刪了。”

潛臺詞:我已經提供了證據,至於接下來怎麽做,就交給你了。

一句話,竟是直接把擔子丟給了江秋十。

汪偉發完信息,一片輕松。

他查過了那個男的, 說起來地位不大,是個地方開發商,但放在這種小地方,功夫做得好,基本可以一手遮天。

再往下,微聽雪拐彎抹角在這兒建立了基金會,還有其他什麽瓜葛。

他平常爆明星消息爆得多,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,明星明星,不就是靠大眾吃飯的?有好消息了就讓人關註,幹了破事就不想讓人知道,哪有這麽美的事?

唯一算錯的就是編排了江秋十,令所有狗仔都鎩羽而歸,最多養活幾條花邊新聞的男人。甚至有幾個拍著拍著心存敬意,能夠清心寡欲在娛樂圈這麽久也不容易。

汪偉一開始真不服氣,他認為江秋十是那種為了名聲,所以特意做出這幅模樣的人。跟拍幾個月之後,一向耐心的汪偉急了,加上有人出大錢轉移目標,他才移花接木把緋聞轉到對方身上,想看看對方會不會一氣之下幹些什麽。

誰知道自己就被整得那麽慘。

要不是對方臨了放他一馬,真只讓他賠一塊錢,指不定現在他守著破產的公司和債務發愁呢。

恨也恨過了,氣也氣過了,拍到微聽雪可能幹出的事兒後,以原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汪偉來說,一定會搶著曝光。不過他真被整怕了,第一反應就變成了找個靠山。

更奇怪的是,腦子裏蹦出的靠山竟然還是江秋十。

你不是正直善良嗎?

你管不管?

汪偉正在老家水庫釣魚,釣竿固定好,他坐一邊悠悠哉哉嗑瓜子喝茶。突然手機蹦出一條信息,同樣來自於匿名郵箱。

“太少了,你再去拍這些人試試,看看能不能有什麽線索。”

附件帶了個Excel表格,看樣子應該是名單。

嘿,真把他當助理使喚了?

汪偉氣笑了,他不想看,手指點半天,卻遲遲沒有刪除。

我就是好奇,看一眼……他如此安慰自己,不願意承認的是,他的內心深處隱約有點懼怕。

還摻雜了些敬佩。

汪偉點開名單,一目十行看完後,深深吸了口氣。

這是真敢搞大事啊……

釣竿猛地一沈。

有魚上鉤了。

……

片場裏,江秋十喝下一杯熱水,和一群演員坐在一塊兒對戲。

上一回的淋雨戲令他有點兒小感冒,阿祥嚇壞了,這些天都在車上燒好了水,倒保溫杯裏讓他喝熱的。

原本該吃藥的,但江秋十覺得這幅模樣正好和角色屬性很搭,便不願意吃,寧願一直咳著。

周圍幾個老演員各自對臺詞,導演指揮著走位。江秋十潤了潤喉嚨,重新跟著他們一道兒說起來。

攝像機記錄下演員們此刻介於現實與戲劇中的半脫離半沈浸狀態,在場的都是專業演員,舉手頭投足間盡是屬於那個時代的氣勢。

老演員們拍戲拍了大半輩子,他們已完全可以做到收放自如,難得的是,場上唯一年輕演員絲毫不輸氣場。

窗外是劈裏啪啦的雨聲,清涼濕氣一點點滲入室內,坐在江秋十對面講劇本的導演一擡頭,正撞見對面男人微垂下來,形成一道優美弧度的眼瞼。

愛美之心人皆有之,他突發奇想,打亂了劇本,一擡頭,直指向江秋十:“你,你這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孫!我劉家幾百年的基業,就要在你手上付之一炬!百年以後,你有何顏面去見你父親?”

這本不是下一幕需要開拍的內容。導演純屬逗他玩,順帶考考他。

江秋十擡眼,原本病殃殃一副模樣驟然淩厲得可怕,他輕咳一聲,重新恢覆以往文弱模樣,平靜道:“二叔說笑了,毀了劉家基業的不是我,是戰爭。”

“不必百年,或許十年之後,我便當到地下向父親請罪。”

導演:“?”

“你都記下來了?”

江秋十點頭。

導演再度拍拍他的肩:“可以啊你,小夥子,有點東西。”比大拇指。

他一直以為江秋十片場不怎麽看劇本是因為頭天晚上看過,片場特地這麽做來吸引眼球的。一開始沒想著拆穿,後來覺得這有點過分了,才特地試探試探。

誰知道他是真記下來了?

導演幹脆就直說了:“劇本記下來了,那你的人物心得呢?感悟呢?”

人家老演員在一邊做筆記做得滿滿當當,你這樣空手讓我很難辦啊兄弟。

江秋十的眼裏莫名就帶了股疑惑,擡手指了指自己腦袋。

導演覺得自己看懂了他的意思,我記在腦子裏了還需要寫下來嗎?

這死孩子,不上道。

他暗示性地咳一聲。

江秋十無奈,只好讓阿祥從包裏拿出劇本。

好家夥,滿滿當當的各種彩色筆記,厚厚一疊人物小傳。比起來,老演員們手中的突然就要遜色不少。

將劇本在桌面攤開,圓桌上其他人的目光早已吸引過來。江秋十微笑解釋:“剛才為了挑戰一下自我,所以沒拿劇本。”

導演心說騙鬼吧你,你就是懶得翻,但面上還是跟著打圓場:“確實確實,小江演戲還是很認真的。”

其他老演員沒必要拆臺,這麽大年紀了什麽沒見過?打幾個哈哈過去,湊一塊兒開幾句玩笑,繼續對戲。

接下來拍的戲可以簡稱為:守舊勢力變革同意引外資,空襲來臨父母雙雙赴黃泉。小夥勇闖祠堂舌戰群親族,惡戚強索錢財劉家欲報警。

祠堂這場戲比較長,導演不希望間斷,最好能一條下來。這條過了後,再搞空襲戲份。

要是斷了,那種氣感覺就不太通暢,哪怕可以重來,也難免有錯漏的地方。

他說:“你們這個詞一定要背熟,一時忘了也沒關系,後面補,動作要走完,情緒不能斷。”

說著,他又演示了幾次走位。

攝像機擺得多,為的就是一條過,幾個機位的帶子拿下來可以直接剪輯。

看大家準備得差不多了,導演:“你們幹脆先放出那種氣氛來,先適應適應,不要等會兒吵起來,不習慣,很生硬。”

話音剛落,場上氣氛驟然變得劍拔弩張。

挺著大肚,滿臉堆笑的三堂叔皮笑肉不笑;滿臉正氣,衣著樸素的二伯眼神銳利如鷹隼;一臉溫和像個謙謙君子的小叔眼裏似乎也帶著貪欲。

最年輕的那一位,已面若冰霜。

很好,要的就是這種氣氛。導演對著這幾個眼看就要打起來的人叮囑兩句後,自己下場準備開拍。

場記板哢一聲落下。

剛才那股緊張到幾乎要刀兵相見的氣氛突然間消失了。

也不對,是化為了更加綿柔的另外一股勁兒,這幾人一下從敵人變成了親人,只不過,嘴裏問候的話語面上的表情,細品之下總覺得不對勁。

“雖然大家都是同族親人,可小叔這也太關心我們的家事了,我聽說表哥至今未婚,小叔何不把這女孩介紹給表哥?”

“婚姻大事豈能兒戲,兄嫂走得早,我們自然不能放著你不管。”

……

場上氣氛如拉弓的弓弦,越繃越緊時,房間門突然“砰”一聲打開。

饒是場上演員再怎麽專心致志,突然來一下,不少人也免不了為之一頓。

斷了……導演幾乎氣炸。

哪怕攝像機包圍圈中的幾人立馬收拾心緒,臺詞穩穩當當繼續說下去,但,斷了就是斷了。

“停停停,咱們收拾收拾,再來一次。”

“嗨嘍大家好啊,不好意思我到的晚啦。”

導演的聲音和推門進來那個男人的聲音同時響起。

場上眾人為之一松,身上緊繃的弦慢慢洩氣,大家這才轉頭看向進來的男人。

他絲毫沒有打擾了其他人的歉意,身後帶著個扛了大包小包的助理,大步流星走進來,四處張望,看到坐在監視器後的導演,頓時更大步走過去,直接握住導演的手:“哎呀導演你好你好,我是新來報道的譚順榮,我剛從國外飛回來,不好意思啊晚了。”

導演被他這自來熟噎的說不出話,他倒是知道劇組請了個香港演員叫譚順榮,以前拍TVB的,誰知道真人竟然這樣?

劈裏啪啦一長串話不超過五秒,還沒等導演反過來同他問好,譚順榮就已經松開了手,走向下一個目標,滿臉堆笑:“你好你好,我是譚順榮,你就是江秋十吧?哎呀,初次見面多多關照啊!”

江秋十見導演只握了幾秒鐘手而已,於是沒躲,讓他晃了兩下後松開再去找下一個。

他倒瞄的準,對工作人員胸前瞄一眼工作證,普通場務直接忽略,桌邊一圈穿戲服的依次問好。

助理小跑著跟在後面,有點尷尬地一路跟著又是鞠躬又是小聲道歉:“不好意思,不好意思,我家譚哥就是比較熱情。”

江秋十擺擺手,沒在意。

一圈招呼打下來,譚順榮握了一圈手,他徑直轉頭問副導:“統籌啊,我劇本呢?”

每個人的劇本都不一樣,副導一陣無語,好在之前聽說他今天到,讓人去打印了,他從身邊箱子裏翻翻,翻出一沓遞給他。

譚順榮戲份不多,他原汁原味出演香港商人來收購房產就行。

“哎導演,我現在跟他們對戲是嗎?”

導演終於忍無可忍,把人轟下場:“不用!你在邊上先背臺詞就行,他們正在拍被你打斷了!”

“哦哦。”譚順榮隨口道,“不好意思啊。”

他端著劇本坐在一邊,認真研讀。

一旁的助理尷尬地都要鉆到地底下去了,再次雙手合十尬笑著眼神示意抱歉。

他覺得自己臉都要笑僵了。

“哎呀,你老站著幹嘛,來來來,這裏坐下,大陸人又不會拿你怎麽樣。”譚順榮順口道。

大陸人……這個稱呼令還沒開拍的眾人有意無意眼神飄過去。

導演直接上喇叭吼:“開拍了開拍了,保持安靜!”

以往沒這要求,男女主散步隔壁樓都在拍槍戰呢,也沒影響。譚順榮似乎沒意識到導演在說自己,但是看見周圍人都不說話了,悻悻住嘴,坐在一邊觀摩。

他的神色倒是很認真。

導演已經沒工夫理他了。

或許作為演員,可能覺得停下來喝口水,補個妝不算大事。但對於掌控全局的導演、副導、監制來說,每一分每一秒都最好不要浪費,每一天,群裏大家都需要一起商量好時間安排,以分鐘計算。耽誤幾分鐘,就容易影響後期協調,必須再次調度。

譚順榮一下子占用了七八分鐘,這家夥還一點沒覺得不好意思,讓導演怎麽不生氣?

不管怎樣,沒了幹擾,場記板再度落下。

場上幾人將戲份重走一次,很快,就過了之前被打斷那段。

導演一顆高高提起的心放下。

“……我請了個香港朋友過來,他下午就會到。在這之前,希望各位叔叔伯伯稍安勿躁,耐心等待。”

“香港?他們那兒不是早就被英國佬占領了嗎?”

“好你個不肖子孫,我早就說了,你和洋鬼子勾搭到一起去了!你,你這是忘本!”

……

這條還沒完,譚順榮倏地站起來,滿臉不忿:“導演,這臺詞誰寫的?這段什麽意思?”

他的聲音很大,但這一回,臺上眾人幾乎連停頓都沒有,無一人被他影響,繼續順順當當將臺詞說下去。

一時間,竟是沒有人理他。

助理尷尬地拉拉他衣袖:“哥,要不算了,等拍完再說?這段不好我們等他們拍完了成不?……”

“成你老母啊,人家都把歧視寫到臉上了,你個豬頭!”譚順榮氣得不行,想幹點什麽立馬被場務們攔了。

開玩笑,要再斷一次,導演能斷他們的氣!

“吔屎啦你!說這種話乜……”

“二叔說笑了,香港人不也是我中國人?”

臺上臺詞被臺下吵嚷遮蓋住,場務們輪番勸,不知道助理又和譚順榮說了什麽,他才勉強安靜下來,繼續坐著看。

只是很明顯,一張臉拉得老長,不太高興的模樣。

臺上戲終於演完了,譚順榮拖著步子過去,滿臉不高興地問:“你們大陸人什麽意思?寫這種臺詞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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